第二章 妳，正在“做”什麽？

第二章 妳，正在“做”什麽？

在帝國，真正依靠出賣肉體來維生的女性是很少的。這壹方面是因為帝國的最低生存保障制度使得壹個人無論性別只要出生在帝國境內就會擁有基本的生存權，另壹方面也是因為帝國現存的“慰安制度”已經在實質上壟斷了女性向男性出賣肉體的渠道，而在此制度下任何私自出賣肉體的行為都會被視為對帝國法律權威的挑戰與侵犯。

因此，“不得不”依靠出賣肉體來維生的女性是幾乎不存在的，然而風俗業在帝國內境內依舊繁榮，從事風俗業的女性也為數眾多，但她們中的絕大部分都不是因為現實所迫而選擇了這壹“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職業”，而是出自自身的意願、主動成為了壹名將自己的肉體作為商品的風俗女。由於任何從事風俗業的人都必須獲得帝國官方頒布的“特種職業從業資格證”，而這壹資格的審查與發放又格外嚴格，因此風俗女甚至可以說是壹種競爭壓力十分大的行業，從上崗前到上崗後，風俗女們都必須面對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業內競爭。

風俗女們其實和普通的上班族壹樣，她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會在正常通勤的時間離家上班，穿著和身邊的人沒有多少區別的衣服，乘坐壹模壹樣的開往上壹層的列車，即便是到了公司內她們往往也和普通的員工沒有多少區別，大家身上穿著的都是壹樣的制服，坐在同壹個辦公室內，有的風俗女也真的會接壹份白天上班時間幹的兼職，利用上班前的空閑時間來多獲得壹份收入。

而到了休息時間，風俗女們的工作才真正開始。

壹般來說，除了個別特殊行業與企業部門，大部分的企業與單位都會把每天的慰安服務時間安排在下午下班之後，而這也是風俗女們壹天的工作正式開始的時間。風俗女們所持有的“特種職業從業資格證”其實並非為風俗業頒發的，畢竟帝國官方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風俗業的合法存在，她們手中的其實是勞務派遣從業資格證，而她們表面上的身份也並非風俗女，而是由勞務派遣公司派駐到各企業與單位內的派遣人員，簡單地說就是相當於臨時工壹般的存在。

會催生這種現象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帝國法律規定任何壹家企業都有義務為企業員工（主要是指男性）提供慰安服務。然而現實卻是不是所有的企業都有這個能力來組建企業內部的慰安部門的。企業人員構成本身的男女比例不談，就算是勉強采取多對壹的慰安模式，負責慰安的女性員工也往往會因為身體負擔過重、性暴力傷害甚至是意外懷孕而無法正常完成日常的工作。因此，除了壹些大型企業會專門招聘額外的女性員工來應對這種情況外，其余也是大多數的企業都會采取外包的模式來解決企業內部的慰安問題，而承擔起外包工作也就是負責提供只參加慰安的女性臨時工的就是當時的各大風俗業店，也就是現在的勞務派遣公司。

吳喵喵就曾經在這樣的派遣公司內就職過壹段時間，然而沒做多久她就覺得這樣的工作實在是太過乏味和無趣，每天就是到不同的公司內去承接那些男人的性欲，雖然工作時間壹般都不長，但卻異常辛苦，有些時候遇到預算緊張的公司還要壹個人應付幾個甚至十幾個男人。所以她沒做幾個月就辭職了，但這段在勞務派遣公司的工作經歷也不是對她毫無益處，至少她在這期間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張喬治，然後通過張喬治的關系她進入了現在的這家大公司。雖然每個星期還是有慰安服務要出勤，但比起之前的那種精液馬桶壹般的日子還是要好太多了。

吳喵喵曾經是風俗女的壹員——實際上她覺得自己現在所從事的職業也和之前沒有多大的區別——正因如此，她十分了解風俗女的內幕與要聞。她能在擁擠的車廂內壹眼看出哪些穿著整齊的女人其實是風俗女，而哪些衣著暴露的女人反而並不屬於這個群體中的壹員。但是，令她無比惱火的是那些會用視線毫不掩飾地視奸她的男人們卻完全無法分辨出這些。傲慢的男人們只會以為所有穿著暴露的女人都是風俗女，而會在白天的通勤時間出現在下行列車上的女人更是幾乎把“我是出來賣的”寫在了臉上，吳喵喵就曾經深受其害，對此她深惡痛絕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上車的時候多加小心不給那些男人可乘之機。

不過有壹點那些男人們是沒有搞錯的，那就是那些會在早上才乘坐下行列車返回住所的風俗女的確有問題。正常的風俗女都是派遣公司的員工，而派遣公司也是正規公司，都是嚴格按照時間表來上下班的。所以壹般的風俗女和普通的上班族沒什麽兩樣，都是早上做列車去上壹層上班，晚上再坐列車回到下壹層。所以即便那些男人們的身邊就站著壹位風俗女，他們也往往無法認出對方的真實身份。

但是，有壹部分風俗女是不同的。這些風俗女有著與常人完全相反的工作時間，她們基本都是晚上才開始工作，有些風俗女是為那些特殊崗位和部門提供服務，而有些則是幹脆為個別私人用戶提供“送貨上門”。雖然她們也是風俗女，也基本都屬於某家勞務派遣公司的員工，但這些女人們的工作性質與工作內容都更加貼近曾經舊時代人類社會中的妓女，也就是壹部分人眼中和慰安服務這種例行公事劃清了界限的“真正的風俗業”。

正是因為有這種“真正的風俗業”的觀念存在，歧視與偏見對於這些風俗女的影響比起她們那些在白天上班的同行要嚴重的多。再加上她們特殊的上班時間導致她們更容易被認出身份，被男性騷擾的概率也大幅上升，在某些地方甚至猖獗到了把壹切在白天坐下行列車的女人都列為騷擾對象的程度，吳喵喵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於這些男人的行為往往僅限於騷擾，再加上帝國法律對男性性犯罪的寬容程度，被騷擾的風俗女們根本無法依靠外界來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久而久之，這些在前壹天的晚上從下壹層來到上壹層“工作”的女人們也明白了自身的處境。所以她們的衣著往往更加保守，為了避免在車站和車廂內被騷擾，她們往往只會在每壹層的最後幾站上車，或者幹脆等到中午再乘坐列車返回下層，有些身材較高的風俗女甚至會假扮成男人，為得都是避免吳喵喵曾經遭遇過的那種麻煩。

因此，吳喵喵十分確定剛剛在最後壹站才上車的那個女人是壹個工作了徹夜的風俗女，而對方在上車後顯然也在懷疑吳喵喵的身份，懷疑她是否是自己中的壹員。所以吳喵喵才會用那樣充滿挑釁的眼神回應她，為得就是讓那個風俗女認清：她吳喵喵，並不是她的“自己人”。

說起來，當初吳喵喵在準備從勞務派遣公司辭職的時候，曾經出於好奇了解了壹下這些專門在晚上工作的前同行能夠拿到多少收入。結果是，那的確是壹筆讓她也咋舌的數字，但為此要付出的代價卻也讓她不願投身其中。

況且……在帝國，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就比如說吳喵喵現在所租住的那間公寓，在租金上就相比同地段的其他公寓與出租房有著極大的優惠。然而這種優惠並不是能夠輕易拿到的，吳喵喵也是在成為了現在這家公司的正式職員以後才拿到了申請這棟公寓的資格，即便如此她最終能順利租到房間還是拉了男友張喬治來擔保。

如果沒有這間物美低廉的公寓，光是每個月的房租就足夠吳喵喵頭疼的了，當然她的主要問題不是“收的太少”而是“花的太多”，但這些就都是後話了。

腳下的車廂逐漸開始搖晃，這是列車進入高速行駛狀態的標誌，也意味著這趟下行的層際列車終於要離開這壹層，前往下壹層了。看著窗外的景物逐漸變成壹成不變的管道內壁，吳喵喵的眼皮也開始打起架來，她早上畢竟是被強行吵醒的，現在耳邊有規律的震動聲簡直就像是催眠曲，這壹刻，吳喵喵似乎明白為什麽車廂對面的那位前同行會壹上車不久就沈入夢鄉了，因為這實在是，太，困……

“啊！”

吳喵喵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列車的窗外已經是壹片光明了。她掃視了壹眼四周，發現車廂內居然只剩下了她壹個人，直到打開終端機確定了方位她才長舒了壹口氣……她並沒有坐過站，但此時她所在的位置已經是這壹層的後半段了，按照列車在城市區內運行的速度來看，她睡了至少有15分鐘。

對了，該聯系嫣然了。

吳喵喵這才想起離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已經不剩多少了，而她此時還不清楚今天要在什麽地方和閨蜜見面。

說起來以往她來這壹層找閨蜜都是在幾個固定的地方見面，不是最繁華的商業區就是某個娛樂設施門口，這些地方都是對方指定的，雖然兩個人依舊是閨蜜，但對方卻從來沒有邀請過吳喵喵去她在這壹層的家裏玩。吳喵喵也心知肚明對方這麽做的原因，二人心照不宣，壹直維持著這樣的默契。

然而今天卻有些不同，她在事先確定見面的地點時並沒有得到壹個確切的答案。對方回復她的只有壹句話：

“到時候我再告訴妳在哪兒見面。”

到時候……都到這種時候了，她還是不主動聯系我嗎？

心中稍微有些不滿的吳喵喵開始用即時通訊呼叫閨蜜。壹秒，五秒，十秒……吳喵喵等了很久，就在她將要切斷呼叫的前壹秒，通訊接通了。

“餵……”

“嫣然？妳現在在哪兒呢，我們今天到底在哪裏見面啊？”

通訊另壹端的聲音有些模糊，視頻鏡頭也不知對準了什麽地方，看不到半個人影。對方並沒有馬上回答吳喵喵的問題，而是頓了壹會兒才斷斷續續地道：

“我，我在……車上……”

在車上？什麽車上，是列車嗎？

不對……她的聲音有點兒奇怪，就好像是……

吳喵喵的神經繃緊了，眼睛也開始緊緊地盯著搖晃著的視頻畫面。

她在做什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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