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見異思劍

玄幻小說

初秋,皇城裏的大鐘敲過三響,雨絲裹著寒意飄了下來。
臨近黃昏,皇城壹側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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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劍至古煌

神國之上 by 見異思劍

2021-6-15 20:22

  為真龍送葬……
  鬼影們陰冷的嘶叫聲在風中回蕩,無面的身影捧著玉笏,觸及額頭,似在做某種禱告,那壹張張臉上,生長出令人觸目驚心的須狀物,像是龍的須發。
  其余打坐的十二位弟子沈靜無言,對這恐怖的壹幕毫無察覺。
  柳珺卓卻飛快地冷靜了下來,她發現,自己能看到它們,能與它們溝通,完全歸功於自己體內的殘國之力。
  只有具有神格的存在,才能看見它們嗎?
  真龍。柳珺卓心中的第壹反應是燭龍。
  很多上古神明死去的時候,崩落的屍體都會化作許多法力低微的小鬼,這些小鬼會在為自己的肉身完成葬禮之後死去。
  眼前這些形同鬼影的官吏,似乎也是如此。
  等等……
  柳珺卓瞇起了眼,她發現,自己以神目凝視墻壁之時,墻壁上竟出現了許多異樣的符號。
  柳珺卓凝視著那些符號,起初,她以為那是壁畫,但仔細看後發現,這似乎是某種符咒。
  她伸出手,按在了墻壁上,抽絲剝繭般將符咒引出了壹縷,凝於指間細看。
  “偃傀之術?”
  柳珺卓秀眉稍顫,瞳光閃爍間檀口半張,諸多想法湧上心頭。
  偃傀之術種類繁多,但萬變不離其宗,那個宗旨就是操控。
  就像是人以絲線操控傀儡,以諸多精神幻術操控其他人。
  這些符咒雖極其復雜,但柳珺卓眼光同樣很高,壹眼便看透了它們的本質。
  偃傀之術……
  師父是要做什麽呢?他是想用這些鬼影偃傀操控什麽呢?已經死去的真龍麽……
  不!
  柳珺卓正想著,寧長久對她說過的話語閃電般掠過腦海。
  如果師父是惡魔,如果師父壹直在騙他們,那麽,這些偃傀……十四個偃傀……
  不,它們不是偃傀!
  若寧長久沒有說錯,那很有可能,自己以及其他弟子才是偃傀!
  這些鬼影日日夜夜浸泡在寫滿了偃傀秘術的長廊裏,他們才是執掌絲線的人,而什麽也不知道的自己和師弟師妹們,極有可能會在不知不覺間成為被它們操控的傀儡!
  柳珺卓盯著那些在銜尾蛇般古廊上行走的鬼影,心中的想法也像是無法壓抑下的惡鬼,逐漸從水下探頭,露出青面獠牙的臉來。
  怎麽會這樣呢?
  柳珺卓木然地看著他們,也看著什麽都還不知道的師弟師妹,唇口翕動,不知道要不要將心中的想法告訴他們。
  她無法接受自己的猜想。
  如果她猜想無錯,那他們,都有可能是師父的犧牲品,至於師父犧牲他們做什麽……很可能和燭龍有關,但那時,他們恐怕也都已失去神智了吧。
  柳珺卓閉上了眼,秀美眉目間的英氣被壹點點擊潰。
  她跌跌撞撞地坐回了自己的格子裏,大口地喘息著,墨發披落,形容頹喪。
  她甚至希望,自己壹直蒙在鼓裏,沒有通過神目窺探這壹切。
  可是既然已經看見了,又怎麽能當成不知道呢?
  許久之後,披頭散發的女子緩緩擡頭,目光掠過師弟師妹們靜謐的身影,她的嘴唇抿成了刀鋒,瞳孔中漸漸有堅毅的光亮起。
  “我不會讓妳們死的。”
  柳珺卓看著他們,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無人聽到。
  ……
  ……
  金烏神國裏,貍花貓似的白藏仰起頭,看著天空中驕傲的太陽,嗷了壹聲。
  司命道:“她說,我可以取而代之。”
  邵小黎嘲笑道:“若妳是狗,說不定還能留下看家護院,貓就自己揉成團,滾遠壹些吧。”
  白藏對著邵小黎叫個不停。
  邵小黎才不管她在說什麽,只是冷嘲熱諷道:“小白貓,妳要知道,妳能活下來,只是因為妳的肉不好吃。”
  白藏氣勢低了壹些。
  她默默走到了壹邊,無力地趴下,舔自己的爪子。
  她壹邊舔著,壹邊擡起頭,看了壹眼居中的羲和神像,瞳孔中露出了滄桑之色。
  邵小黎目光也落了過去,看向了這位女神之像,心想這就是羲飯的創始人嗎?
  轉眼之眼,過去的故人竟已成為了古人。
  司命也望了過去,她有預感,用不了太久,自己就會再見到趙襄兒了,孤雲城壹別後,她也時常會想起那少女絕美驕傲的姿影,她有些無法想象,這樣驕傲的少女如果有壹天被寧長久欺負是什麽樣的。
  雖然她是期待那壹幕的,但寧長久畢竟是自己夫君,自己不該抱有這種想法才是……
  這樣想著,司命冷淡地板起了臉,漠然地看著羲和神像,壹副不共戴天的樣子。
  邵小黎卻輕輕咦了壹聲:“雪瓷姐姐,妳的頭發怎麽又變成了紅色了呀?”
  “……”
  這壹次,司命望向羲和神像的眼眸裏,就真的是氣惱之色了。
  神殿上方。
  陸嫁嫁正抱著葉嬋宮在曬太陽。
  巨大的太陽流竄著火,陸嫁嫁的劍體生出感應,同樣因之灼燙,而葉嬋宮則平靜地將手伸到那流淌的火焰中,目光沒有壹絲波動。
  陸嫁嫁能感受到,葉嬋宮身子的寒冷與紅日的炎熱對沖著,最終依舊是冷的。
  非但如此,她手掌落處,那紅日之上竟奇跡般地逐漸凝出了薄冰。
  “妳的身子,很燙。”葉嬋宮說。
  陸嫁嫁問:“師尊感受不到溫度嗎?”
  葉嬋宮輕輕搖頭,道:“有些暖和,但也只是有些……”
  陸嫁嫁露出了憐惜的神色。
  葉嬋宮卻道:“不用覺得可憐,因為幾千幾萬年都是如此的,溫暖對我而言是虛無的東西,不必為虛無感到遺憾亦或愉悅。”
  陸嫁嫁忍不住問道:“師尊壹直都是這樣嗎?幾千年前,和長久在壹起的時候也這樣嗎?”
  葉嬋宮螓首輕點:“壹直如此。”
  陸嫁嫁問:“妳無法感覺到強烈的情緒嗎?”
  葉嬋宮低下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她輕聲道:“我壹直在努力表達我的情緒呀。”
  陸嫁嫁不知如何言語。
  葉嬋宮動人的聲音依舊不夾雜情緒:“月亮懸於天空,它是壹個球形,但人間詩詞句中,描述月亮無非是玉盤,冰輪,玉鏡……在人們的眼中,月亮就該是這樣沒有厚度的平面吧。”
  也如詩中所語,她生來單薄,陰晴圓缺亦只是天象,而非她的悲歡。
  但這卻已是她努力表達的全部了。
  葉嬋宮輕柔地說著,忽然從陸嫁嫁的懷中掙出,躍入了滾燙炙熱的火海裏。
  火焰吞沒了她的衣裙和她靜謐的臉。
  葉嬋宮沈浸其中,許久之後終於有了微微的異樣感覺。
  這就是溫暖麽……
  葉嬋宮不由自主回憶起了以前與羿壹同斬魔的往事。
  巨大的山谷中,魔神被壹箭洞穿心臟,她立在那猙獰的頭顱前,以夢境幹擾其心神,雲上的少年將弓背在背上,抽出長刀,當空落下,壹刀斬去魔神的頭顱。
  這對他們而言,是尋常的壹幕。
  “又殺了壹只,太初六神壹脈的魔神已經雕敝大半了。”羿說。
  她輕輕點頭,以‘生命’為媒介,吸取魔神的力量。
  “好燙,這只魔神的怨氣,比其余幾頭都要重。”羿在剖出它心臟內丹時,看著前面大量湧出的白氣,這樣說。
  “燙?”葉嬋宮落到了他的身邊,對著那血液激發出的滾燙白氣伸手。
  她輕輕搖頭,她能感受到那種哭嘯似的怨氣,對於所謂的燙毫無察覺。
  “妳還是感知不到麽?”羿問。
  “嗯。”她說。
  “那妳為什麽可以感知到冷呢?”
  不知熱如何能知冷呢?
  “因為……”
  她猶豫了許久,說了實話:“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冷,但有位女先生告訴我,說自己冷會顯得柔弱,能激起人保護的欲望,我猜她是對的,所以偶爾會對妳說。”
  “原來是這樣麽……”羿剖出了內丹,以靈氣將其沖洗幹凈,然後如切果子般壹切為二,兩人壹人壹半,“哪位女先生教壞妳的?”
  “洛神。”她說。
  羿笑了笑,吃下了半枚內丹。
  她小口地吃著內丹,恢復著靈氣,忽然問:“為何太陽是熱的,這顆星是熱的,唯有月亮是冷的呢?”
  羿想了壹會兒,解釋道:“太陽能分裂出高溫,所以是熱的,這顆藍星承受著太陽光,也有大氣凝結的衣裳留住溫度,所以也是熱的,月亮沒有衣裳……等到日光退去,所有的溫度就都像是虛假的壹般,會飛速降低。”
  她低下頭,認真思考了壹會兒,輕抿粉唇,道:“原來,我是沒有穿衣裳啊。”
  羿楞住了,不知她是真沒有聽懂,還是藏著什麽小心思。
  她卻擡起了頭,柔美無方的臉頰勾起淡淡笑意:“我……好冷。”
  ……
  太陽中,葉嬋宮思及過往,下意識地張開了手臂,卻什麽也沒有抱擁住。
  她在其中徜徉了許久,終於被滿臉憂色的陸嫁嫁抱起。
  “師尊,妳的衣裳呢?”陸嫁嫁將她摟在懷裏,看著少女精致絕倫的容顏,問:“是被太陽吃掉了嗎?”
  葉嬋宮的話語中帶著稚氣:“月亮本就沒有衣裳呀。”
  陸嫁嫁蹙眉道:“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像寧長久說的?”
  葉嬋宮道:“是他。”
  “唉……”陸嫁嫁無奈地笑了笑,道:“師尊可別信他的鬼話呀。”
  “嗯。”
  陸嫁嫁說著,將邵小黎與司命壹道喊來,給師尊挑選新的衣裳。
  “以後除了衣裳再去太陽裏洗澡呀,不然會被燒掉的。”邵小黎道。
  “嗯。”葉嬋宮點頭。
  “沒事,都是九幽那搶來的衣服,這次花的不是嫁嫁的錢了。”司命微笑道。
  “什麽沒事呀。”邵小黎反駁道:“這些布料都可貴的,在斷界城的時候根本穿不到,雪瓷大人,妳能不能有點惜物之心呀!”
  “是啊,小黎說得對,再大的家底也不能隨意揮霍。”陸嫁嫁道。
  邵小黎得到了支持,雙手叉腰,氣勢更足,道:“是啊,小女孩就該聽大人的話,要不然該被打屁股的。”
  小女孩指的當然是葉嬋宮。
  說完之後,氣氛微微凝固,邵小黎自知有些飄了,連忙掩唇。
  陸嫁嫁與司命齊刷刷地望向了她:“怎麽與師尊說話的?”
  邵小黎正想道歉,卻見葉嬋宮躍下了椅子,此刻她已穿好了黑色裙擺與雪白棉襪,她俏盈盈地立穩,斂衽壹禮,似在扮演小孩子壹樣,輕柔說道:“嗯,我會乖乖聽話的。”
  三人看著師尊小巧玲瓏,極具禮儀的模樣,微微屏息。
  “咦,雪瓷姐姐,妳的頭發……”邵小黎訝然道。
  “頭發……”司命撩起壹綹發絲,微怔,旋即氣急敗壞道:“小黎呀,我可沒師尊那般好說話。”
  “哎,小黎錯了……”
  白藏趴在門口,聽著她們的打鬧,默默地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大敵當前,打鬧也只是暫時的。
  很快,她們開始商量起了古煌的作戰計劃。
  她們並未避諱白藏,白藏便拖著龍骨鏈子,在壹旁靜靜地聽著,時而喵喵叫幾聲,發表自己的看法。
  壹般來說,人間行軍打仗或許還會講究陣法,但對於真正的頂尖的勝負,甚至有可能只在壹劍之間。
  僅僅對於壹個風燭殘年的柯問舟,她們當然無所畏懼,但此刻她們真正要面對的,是淩駕於神國之上的暗主。
  這樣的戰鬥,初入五道的邵小黎自然不會參與,到時候,她會配合其他人,去攔截可能會出現的劍閣弟子,真正負責與劍聖對決的,只是寧長久和他的神國。
  ……
  夜空中,寧長久立在劍尖之上。
  劍尖呈現著銀白的顏色。
  所有的景物都在腳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後倒退,整個世界在肉眼裏好似色彩繽紛的線條。
  劍尖直指西北方向。
  “我還有七成把握。”柳希婉開口。
  “嗯?怎麽只剩七成了?”寧長久問。
  “因為越靠近那裏,我就越預感不祥。”柳希婉憂心忡忡地開口。
  純白色的識海裏,她屈膝跪坐在水面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目光閃爍。
  寧長久苦笑道:“昨天不還信誓旦旦的麽?這才過去了壹日啊,兩日之後,豈不是要銳減到壹成了?”
  “少說風涼話了。”柳希婉道:“劍的威力只與劍的主人有關,我說了不算。”
  寧長久點頭道:“嗯,作為主人,我會盡力而為的。”
  柳希婉銀牙緊咬,總覺得這個惡人又在占自己便宜。
  中土的上空,白銀之劍呼嘯而去。
  天榜裏,壹生黑衣的少年惡從樓中走出,仰頭看天,眼眸中已沒什麽神采。
  寧長久亦遙遙地看了它壹眼。
  他明白,惡已被暗主侵蝕了心智,他沒有被真正殺死,只是因為他是大地之神,他的身軀貫穿了整個世界,暗主殺死他需要將整個世界連根拔起。所以暗主只是將他做了分割,讓他多出了壹個可以被殺死的妹妹。
  這個妹妹成為了威脅他的東西,他為了保證詩的存活,只能將知道的秘密通過故事的形式告訴寧長久。
  這不僅是血脈裏根深蒂固的兄妹之情,同樣,如果妹妹死去,那大地將永不完整,哪怕擊退了暗主,世界也遲早枯萎。
  “是我喚醒了妳們啊……我會把它們帶回去的,星辰的子民啊,請妳們平息……”
  惡對著天空伸出了手。
  黑衣少年的臉頰上,淚水流淌了下去。
  他如此作出了承諾,不知是對誰作出的。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日暮西山,長空的劍鳴聲人間無法聽到。
  很快,寧長久掠過了劍閣與八十壹城。
  八十壹城是曾經的仙城,五百年前,聖人砸碎了已沒有了仙人的仙廷,它們落往了人間。
  那時仙廷的模樣,司命曾在鹓扶神國中見到過——無數倒吊著白骨整齊得宛若茂盛的麥田。
  寧長久低下頭,看到了八十壹城之側,似乎立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九靈元聖和白澤。
  他們亦望向了自己。
  寧長久對著他們張了張口,倉促而認真地說出了兩個字。
  劍繼續前掠。
  路過劍閣之時,寧長久刻意停下了劍,在劍閣之中展開太陰之目巡視了壹番。
  他亦什麽也沒有看到。
  劍閣弟子應是離開劍閣了吧,要不然,只有與自己同級別的神物,才有可能騙過他的太陰之眼。
  劍壹掠而過。
  整個大陸就這樣被橫跨了過去。
  北冥之海的濤聲裏,四師姐司離背負兵器匣立在海邊,她手握長槍,肩扛戰刀,面朝正西方向,身形壹動,驟然掠去。
  白澤與九靈元聖同樣遙遙地眺望著西北。
  他們的身邊跟著壹只小猴子。
  “小如,小意……他們不見了……”
  小猴子像是犯了癡心癥,身子搖搖晃晃,口中呢喃自語。
  萬妖城之後,它落回了山林之間,重新變成了壹只猴子,沒有人去找它。
  它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的出生……它原本是大海之中的壹根定海神針,後來天下大亂,它被聖人拔出,不再鎮海,而是攪動天下風雲。
  它看到自己的身體下,屍骸堆積如山。
  那些屍骸都被砸得稀爛,扭曲的臉,粉碎的骨,和瘆人的悲嘯,但那時的它心定如佛,握在聖人手中更是無往不利,它聽著魔神的悲嘯,聽著妖獸的嚎哭,被鹹澀的海水和潑天的暴雨將鮮血洗刷了壹遍又壹遍。
  之後很多書籍中都講述了它們的故事。
  但它知道,故事是假的,自舉神棍揮向蒼穹,攪得天翻地覆,之後便是長達五百年的鎮壓。
  故事中的人們希望他能拴住心猿意馬,能立地成佛。
  但它知道,如果給聖人壹百次機會,聖人依舊會壹百次殺上那片無限黑暗的天空。
  那顆勇敢的心是聖人的,從不是它的。
  所以失落萬妖城之後,它很快迷失了,以為自己只是壹只普通的猴子,它為了與過去的自己割裂,還親手將尾巴斬成了三截。
  從此以後,它不再如意。
  萬裏妖城風雷已過,小猴子立在這兩頭獅子之間,神色依舊恍惚。
  “自在如意就在妳的心裏。”
  九靈元聖摁住了他的頭,沈聲道。
  小猴子清醒片刻。
  它仰起頭,看著前方毗連的看上去堅不可摧的鋼鐵之城。
  “真的要這麽做嗎?”小猴子驚恐地問。
  白澤道:“若別無他法,就由我們來做這屠滅數十萬人的惡魔吧。”
  小猴子搖頭道:“如果聖人知曉,他壹定寧可死在裏面,也不願意出來的。”
  九靈元聖長嘆道:“當年的死去的人與妖,每壹個皆有萬夫不當之勇,他們的價值何止這區區八十壹城,但他們都死了啊,若我們不繼續做,那他們的死將毫無意義,我們也將失去未來……”
  小猴子張了張口,不知如何反駁,它是天下最堅硬的神棒,但無人握住時,卻有壹顆柔軟的心。
  “不必安慰自己。”白澤看著九靈元聖,道:“當年的逆天者,究其根本,還是因為看到了仙廷的醜惡白骨,所以憤然握劍,為自己開辟生路。他們不壹樣,他們只是八十壹城的生民,雖然某種意義上,他們是鉗制聖人之仁的手段,但他們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對的!”小猴子連連點頭,這真是它想要表達,卻不知如何組織言語的話。
  但白澤很快又說:“所以我們是惡魔啊。如果勇士不能驅逐黑暗,那就由惡魔來吧……那就,由我們來吧。”
  小猴子仰起頭,張了張口,澀聲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兩頭獅子皆沒有說話。
  過了壹會兒,九靈元聖才道:“剛剛飛過去的,是妳的小師弟嗎?”
  “嗯。”白澤點頭。
  “他對妳說了什麽?”九靈元聖問。
  白澤沈默半晌,道:“他說,不可。”
  ……
  白銀之劍繼續向前。
  更前方,便沒有什麽多余的景致了,目光所及除了城池便是荒蕪山脈。
  三天之後。
  十壹月十二日。
  神畫樓的影在眼前掠過,壹襲紅衣的三師兄立在高樓上,身影清瘦。
  除非真正的大事,不然他很少擅離神畫樓。
  神畫樓所掌管的,是三千至四千年的那段歷史。
  “三師兄。”
  寧長久在神畫樓前停下了劍。
  姬玄看著他,開門見山道:“柯問舟就在古煌。”
  寧長久問:“他有何異動嗎?”
  姬玄道:“他白日裏不見蹤影,晚上則會在古煌流蕩,行為舉止像是……鬼。”
  寧長久問:“那古煌中有什麽隱秘嗎?”
  姬玄道:“我曾探查過,古煌深處或許埋著燭龍屍骨……但最多也只是屍骨,並無更多的秘密了。”
  “那……”寧長久想了想,道:“柯問舟此刻的境界呢?”
  姬玄道:“我對他出過劍。”
  “然後呢?”寧長久連忙追問。
  姬玄嘆了口氣,道:“我的神畫遇他便裂,哪怕是壹部分玄澤的本源之力也無法靠近它,師弟,務必多加小心。”
  夕陽墜落,黑夜到來。
  古煌上傳來了磨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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