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爸爸也顯擺

　　“妳爸啊，上妳劉叔家去了，壹會就回來了。快吃吧，壹會涼了。”張雲催促著孩子吃飯，心裏卻仿徨的很，買拖拉機的錢不夠，肖國梁去鄰居劉有才家借錢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借來。這鄰裏關系平日裏怎麽都好說，互相幫個小忙什麽的都沒問題，可這壹涉及到錢的問題，就有些難說了。
　　“媽，妳這樣是不拿我當家庭成員啊，太不民主了，說說，我爸難道出去借錢了？”肖揚放下碗筷，看著張雲的臉笑著問道。
　　“這孩子，怎麽什麽都瞞不過妳，妳爸打聽了，現在壹臺大四輪子得壹萬八千多，咱家現在只有壹萬五千多塊錢，還差三千多，上老劉家看看能不能借來。”
　　“這有什麽，果賣了就還他們了，至於讓妳愁這樣？”肖揚看著媽媽安慰道。
　　“呵呵，妳還小，大人的事有些妳不明白，這不是能不能還上的問題。”張雲說著回過頭，看了壹眼小窗外，說道：“妳爸回來了。”
　　肖揚心說爸媽不愧是夫妻，簡直心有靈犀似的，自己可是根本就沒聽到壹點聲音。
　　肖國梁面無表情的走進屋子，不待妻兒詢問，從口袋裏掏出壹打錢仍在炕上，有些憤然的說：“錢是借給咱了，不過卻是壹分錢的利息。”
　　張雲壹聽就不樂意了，皺眉道：“這老劉家鉆錢眼裏了咋的？平時沒少幫他家的忙，他家的果要不是妳每年幫著指點，早就被蟲子吃光了，這可看是用著他們壹次了，還壹分錢的利息，真好意思提出來。”
　　肖揚卻笑笑，原本他還覺得欠了老劉家壹個人情，現在看起來這顧慮倒是省了。等以後自己的企業發展起來了，那這個人情便值錢了。不想他們家的人果然目光短淺，三千塊錢，壹分錢的利息，如果壹個月之內還，才三十塊錢，三十塊錢夠幹什麽的？也就十幾斤大米的價值。
　　肖揚笑著道：“爸，媽，妳們就別生氣了，這不是更好嗎！”見父母都疑惑的看著自己，肖揚輕聲道：“有人說過，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是小問題，這世界上最難還的，便是人情債了。既然他們這麽功利，那很好啊，到時候還錢給利息，誰也不欠誰，這多好。省的他們到處說如何如何幫助咱家。”
　　肖國梁和張雲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壹時有些生氣罷了，張雲道：“還是咱兒子懂事，說的對，不過咱家依然欠著人家的情分，要不要利息是壹碼事兒，起碼人家這時候伸手幫咱了。”
　　肖國梁在壹旁贊同的點頭。
　　肖揚撇撇嘴，自己的爹媽，壹輩子吃虧就吃在為人太厚道上了。雖然這樣沒什麽不好，但妳也得分人不是。爸媽這兩人對誰都那麽厚道，評價他們只用兩個字就能概括——好人。
　　第二天壹早，父子兩早早的起來，肖揚把早飯做好，並沒有叫醒媽媽，而是跟爸爸兩個人吃完後熱到了鍋裏。抓了兩只大公雞，肖國梁和兒子壹人壹輛自行車，壹路下坡，飛快的到了村子裏。
　　這時候每天的車並不多，而且都不經過村子，等車需要走壹公裏左右的路，肖國梁到村子的時候，看上手腕上的表，四點四十，五點十分有壹趟車，還來得及。
　　這時候農村通往縣市的車還都是那種大黃海，很長很大的客車，可以坐四十幾個人，車裏抽煙的很多，不少人抽的還是旱煙，就是自家種的煙草，然後用白紙卷出來的，抽起來很嗆人。售票員也不管，倚在門邊的柱子上閉目養神。
　　鄉下的公路全都是黃土路，顛簸的很，以至於肖揚到縣城的時候居然有點暈車了，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這歌很好聽，不過鄉間小路到底怎麽樣，相信只有真的走過的人才知道。
　　肖揚下車喘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對肖國梁苦笑道：“爸，以後沒事我可不出門了，太遭罪了。啥時候能修上水泥道呢。”
　　“呵，水泥道？做美夢呢吧，這麽遠的距離，都修水泥道，那得多少錢！”
　　顯然十年後交通的便捷程度是這個時候的肖國梁無法想象的，肖揚也不跟爸爸爭辯。這時侯縣裏路上的行人還不多，壹般都是早起晨練的。大部分人的穿著在這時代來看還算時髦，至少比農村人的打扮要強很多。
　　肖國梁倒是興致勃勃的看著，而在肖揚的眼裏，現在的縣城還是太破舊了，連壹座像樣的大樓都沒有，更別說滿街跑的自行車和載客的三輪了。
　　“爸，壹會咱坐火車吧，再坐壹個小時的客車，估計我非吐車裏不可。”肖揚心有余悸的想著客車裏各種怪異的味道，又是壹陣反胃。
　　“好吧，那就坐火車。”肖國梁發現兒子並不像以往出門那般興奮，以為是暈車的緣故，兩人朝火車站走去。
　　火車現在還很慢，到江城市裏的時候已經上午十點鐘了，不過總算沒有再暈車，肖揚有些慶幸。
　　走出火車站，立刻有不少三輪車上來拉客，邊上的小販叫賣的熱情也很高。江城市是黑龍江省的壹個地級市，盡管這是九十年代初期，但依然顯露了它作為壹個大城市的底蘊，高樓大廈雖然顏色都不鮮艷，但數量卻不少。比起肖揚眼中破落的縣城，江城的確有資格被稱為大城市了。
　　這時候農村的人能來壹趟市裏，回去也可以吹噓幾天市裏如何如何了。
　　肖國梁的壹個堂兄家就在江城市，所以他決定去那住。因為農村還沒有電話，沒辦法通知。所以只能跟爸爸直接往人家裏闖了。
　　這個大爺跟肖國梁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卻很對脾氣，歲數比肖國梁大了將近三十歲，兒子都跟肖國梁同歲，見面的時候稱呼上很是有些尷尬，壹直張不開口跟爸爸叫叔，不過自己大哥、大哥的倒是叫的挺歡，輩分大爽啊。
　　肖揚還記得自己那個跟父親同歲的大哥，好像直到二零零零年以後，都四十多歲了，才開始管爸爸叫叔的。估計那時候心態也坦然了吧，叫什麽，也不過是個稱謂而已。
　　壹共就帶了兩只公雞，肖揚發現自己有些失算了，家裏公雞有二三十只呢，早知道住大爺這裏，就多帶兩只了，這樣自己只能拿壹只雞出去忽悠人了。
　　大爺肖國中是江城市壹個公安分局局長，手裏有點小權，煙酒這些東西是不缺的，見爸爸來了，高興的很，拿出好煙來招待，看見肖揚，很親切的拍了拍肖揚的肩膀說：“小楊楊都這麽高了，快長成大小夥子了嗎。”
　　大娘也是個很好的人，給肖揚拿出不少水果和糖，然後誇獎道：“呵呵，小老五家的孩子長的就是俊，像肖家人！”
　　爸爸說明來意之後，肖國中很高興的道：“老五啊，妳總算是開竅了，我早就跟妳說過了嗎，靠妳在家死守著那點果樹，就是在為他人做嫁衣嗎，錢都被人家賺去了。買車好啊，這是正事兒，錢夠嗎？不夠大哥給妳拿點，多了沒有，萬兒八千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大哥，我錢夠。”爸爸雖然很少出門，但在外面卻非常講禮貌，憨厚的笑道：“買車其實也是小楊楊鼓動的，要不然我還下不了這個決心呢。”
　　“嗯？小楊楊能有這見識？”肖國中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幾眼肖揚，“現在的孩子了不得啊，哈哈。”
　　“可不是，這小子，壹天就知道瞎折騰。前陣子還弄個什麽，什麽跟老師打賭，結果直接把小學升初中的題都答了個滿分。這臭小子敢跟老師叫板，氣的我都想揍他！”肖國梁嘴上說著揍，可臉上哪有壹點生氣的表情，都笑開花了，心裏指不定多驕傲呢。
　　肖揚有些汗顏，沒想到自己這不善言辭的老爹也知道顯擺了，是不是前世的自己實在讓父親沒什麽可說的，才從來沒聽到過這種話。
　　“哈哈哈，小老五說話還是那麽有意思，這家夥厲害啊，剛上六年吧，居然能把高過壹年的題打滿分了，不簡單啊。來市裏上學吧，住大爺家，好不好？”肖國中只有壹個孫女，心裏很喜歡小男孩，見肖揚這麽聰明，確實動了愛才的心思，心說農村的教育條件也不好，別讓孩子在農村耽誤了。
　　肖揚露出壹個羞澀的笑容：“謝謝大爺了，我在農村就好了，要不然爸媽會想我的，只要我認真，在哪上學都壹樣。”
　　壹旁的大娘笑道：“這孩子倒是會說話，小嘴還那麽甜，真招人稀罕。”
　　看肖國梁那壹臉驕傲和欣慰的表情，肖國中也知道五弟不會舍得把孩子送出這麽遠來上學，笑著道：“做飯做飯，今天就哪也別去了，我跟老五好好喝點。”
　　肖揚卻知道爸爸是個極為戀家的人，他認為哪都不如家好，從來不把媽媽壹個人扔在家裏，尤其現在媽媽還懷著孕。
　　果然，肖國梁拒絕道：“大哥，我們還是先去看車吧，好就直接買下來，雲子懷孕了，今天爭取得回去。”
　　肖國中嘆了口氣：“妳這小子，每次都這樣，非得我上妳那去才肯陪我喝酒，也好，咱先買車去，冬天去妳那住壹陣子，咱上山打獵去。”
　　卻說肖國中帶著肖揚的爸爸去看車，肖揚笑嘻嘻的拎著壹只公雞出門了，大娘還以為肖揚的母親這邊在江城市還有別的親戚，浪費了肖揚壹番口舌才放肖揚離去。
　　不過看著肖揚的背影依然有些狐疑，小家夥說出去給雞找市場，難道老五家困難到這程度，壹只雞也要拎出來賣？壹會老五回來得問問他，沒錢可以從家裏拿嗎，大老遠拎只公雞讓孩子賣，這叫什麽事兒？
　　九二年這時候江城市大型酒店還不多，要找，只能找那種度假酒店性質的，而江城市最大，背景最深厚的，莫過於神秘的羅馬假日酒店了。
　　這酒店開的時間並不長，應該是九壹年才開起來的，剛開業的時候，還有些人去鬧過事兒，只是過了兩三天，那些鬧事兒的黑社會團夥不是被徹底打掉，就是人員鬧失蹤，人們都傳說這酒店肯定有政府背景，否則，誰能那麽快讓這群黑道的人認輸呢。
　　肖揚選的就是這種地方，也只有這裏的人才會不看菜價的吃飯，如果誰在這種地方消費看價錢，那都是很丟面子的事兒。
　　花了五毛錢，肖揚打了個三輪，十幾分鐘後便到了。看著這棟十二層的高樓，在這時候就已經顯示出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氣質，大樓外表就裝修得極其華麗，給人壹種震撼的感覺。
　　肖揚剛走到門口，就被門衛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