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2章 月下魅影

　　齊寧有些吃驚，急忙往西門無痕屋裏去，西門戰櫻立刻加快步子在前面帶路，到得西門無痕屋前，屋門敞開著，裏面沒有點燈，西門戰櫻進到屋裏，指著床鋪道：“妳看，爹爹不在。”
　　閑樂居本就是壹處十分簡單的住舍，西門無痕雖然是堂堂帝國神候，但生活卻算得上簡樸，屋裏十分簡單，那張簡單的木床上放著壹條毯子，齊寧走過去，見到毯子隨意地散在榻上，床單有些褶皺，顯然是不久前剛剛睡過人。
　　“神候什麽時候睡下的？”齊寧皺眉問道，又迅速過去點著了油燈，四周觀望，兩扇窗戶都是關著。
　　“我爹平日裏生活都很有規律。”西門戰櫻道：“沒事的時候，他戌時壹過，就會入房歇息，戌時三刻之前，定然會睡下。這些時日他身體不好，睡得更早，壹到戌時壹定上床歇息。”
　　“今天晚上也是？”
　　“吃過飯後，爹爹在畫室裏待了壹會兒，戌時剛到，我便去叫他，他也就洗洗睡下。”西門戰櫻道：“我睡下之前，還專門過來看過，那時候爹爹睡得正沈。”
　　“現在快到子時，也就是說壹個多時辰前，神候還在這裏。”齊寧伸手摸了摸床單，尚有余熱，微微頷首：“神候離開確實不久……！”往屋門瞧了壹眼，問道：“戰櫻，妳進來的時候，屋門是關著的？”
　　“掩著的。”西門戰櫻道：“我在門外叫了兩聲，屋裏沒有聲音，所以推門進來，就看到床上空空如也，爹爹沒了蹤跡。”
　　齊寧四下觀察，屋內並無什麽特別之處，卻瞧見床角的椅子上搭著衣衫，走過去拿起，看向西門戰櫻，西門戰櫻走過去接過，蹙眉道：“這是爹爹白天穿的衣衫，晚上洗過之後，就放在這裏。”
　　“也便是說，神候並沒有離開太遠，否則不會不穿衣衫出去。”齊寧皺眉道：“我們分頭找壹找。”
　　西門戰櫻壹臉焦急，急忙和齊寧分開找尋，齊寧想著西門無痕是不是半夜三更睡不著跑到畫室裏去，但畫室那邊並未點燈，西門無痕總不能在黑暗之中作畫，卻還是過去瞧了瞧，將畫室裏裏外外找了壹圈，卻根本沒有西門無痕的蹤跡。
　　齊寧心中更是奇怪，西門戰櫻也是找了壹圈，這閑樂居並不大，就宛若普通的民居，幾間屋子而已，片刻功夫便將裏外都找遍，看到西門戰櫻壹臉焦急，齊寧安慰道：“不要擔心，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西門戰櫻卻是想著西門無痕掌理神侯府多年，雖然位高權重，但當年為了震懾江湖，確實也使出過鐵血手段，江湖各大幫會對這位神候絕對不會有什麽好感，甚至有不少人與西門無痕結下仇怨，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如今西門無痕年事已高，精力早已經不能與當初相提並論，西門戰櫻只擔心會有仇家在這種時候趁機找上門，對西門無痕不利。
　　可是又想到西門無痕終歸是神侯府的神候，威勢猶在，又有誰敢吃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爹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西門戰櫻口中重復著，只是在安慰自己，齊寧心知西門戰櫻現在心境，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神候武功了得，又是朝廷命官，不會有人敢對神候不利。戰櫻，以前可發生這樣的狀況？”
　　西門戰櫻搖頭道：“從來都沒有。”
　　“那……神候最近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齊寧輕聲問道：“他可對妳提起過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西門戰櫻想了想，搖頭道：“並沒有提起過什麽，我……我要去神侯府，找二師兄他們……！”西門無痕突然失蹤，十分意外，西門戰櫻擔心則亂，這時候只想著盡快通知神侯府的人，讓他們共同找尋。
　　神侯府在京中處處都有眼線，調動起神侯府的人，自然很快能找到西門無痕。
　　“不要著急，再等壹等。”齊寧慎重道：“我們還不能確定神候真的失蹤，這時候通知神侯府那邊，很可能適得其反，會引起那邊的騷動。”神情略顯凝重，東海那邊淡臺炙麟自盡，若是連西門神候也突然失蹤，那事情可就大不簡單。
　　“我聽妳的。”西門戰櫻這時候只能依靠齊寧，身體發軟，依偎在齊寧懷中。
　　齊寧輕輕摟著西門戰櫻，扶她到院內的壹張小椅子上坐下，明月在天，四下裏壹片寧靜，齊寧倒了壹杯水，捧給西門戰櫻，西門戰櫻六神無主接過，卻也不喝，忽然想到什麽，忙道：“是了，爹爹……爹爹最近精神很不好，前幾天……！”想了想，欲言又止。
　　齊寧立刻問道：“戰櫻，到底發生什麽？”
　　“爹爹……爹爹前幾日吃過晚飯，正在畫室裏作畫，忽然……忽然倒地不起。”西門戰櫻道：“他當時看起來十分痛苦，全身……全身發燙，就像火燒壹般，我要去找大夫，卻被爹爹拉住，隔了好壹陣子，爹爹才恢復過來。”
　　“那神候可有說過他到底哪裏不舒服？”
　　西門戰櫻低下頭，沈默了小片刻，才道：“爹說他之前連壹門內功，但……但傷了內脈，所以……可是他不讓我對外說，只說並無大礙，只要調養壹陣子就不會有大事。我爹既然說沒事，我……我就沒敢多問，而且連我爹自己都無法調息，普通的大夫自然也不能治療。”
　　“原來如此。”齊寧微點頭道：“那妳說神候最近精神不好，又是什麽緣故？”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西門戰櫻輕嘆道：“他現在很少去神侯府，神侯府的事情都交給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其實……其實神侯府的人心裏都知道，爹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也許不久之後，就會將神候的位置交給大師兄。”
　　齊寧心想這倒是有跡可循，之前讓軒轅破統帥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本就是要給軒轅破立威受賞的機會，現在西門戰櫻這樣說，看來西門無痕果真是有要傳位的打算。
　　“爹經常坐在院子裏，什麽也不說，就那般呆呆地坐著。”西門戰櫻滿是擔心道：“我先前早上去神侯府，他就坐在院子裏，等我回來，他還是坐在原來那地方，連姿勢也沒變，壹坐就是壹整天，我問他是不是吃過飯，他也答不上來，迷迷糊糊……！”
　　齊寧皺起眉頭，暗想難道西門神候竟然開始患有老年癡呆？此等精明過人的人物，如果當真老年癡呆，那可實在是令人唏噓。
　　“他有時候精神很好，容光煥發，而且說話也和從前壹樣，看不出有什麽不對。”西門戰櫻若有所思道：“可是……可是有時候氣色就變得很差，整個人也毫無精神，我在他邊上說話，他甚至都聽不清……！”不禁抓住齊寧手臂，擔憂道：“妳……妳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寧也是有些詫異，壹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暗想難道是間歇性老年癡呆？他倒是知道，有壹些老人患有間歇性老年癡呆，時好時壞，正常的時候能說能笑，可是壹旦患病，就像走了魂兒壹樣，宛若遊魂。
　　“這幾天情況如何？”
　　“前幾天他發作之後，這兩天的精神便很差。”西門戰櫻道：“今天下午，又在院子裏坐了壹下午。”說到這裏，眼圈已經有些泛紅。
　　齊寧伸手搭在她香肩上，柔聲道：“戰櫻，不要擔心，壹切有我在。”
　　西門戰櫻輕輕點頭，猛地擡頭看向齊寧身後，齊寧壹怔，覺得事情不對，立刻回頭，月光之下，便瞧見自己身後不過三四步遠，壹人背負雙手長身而立，壹身墨色中衣，頭發沒有梳過，披散開來。
　　齊寧吃了壹驚，他如今的武功早已經不是當初可比，四周若有異動，很容易就能察覺出來，可是那人什麽時候出現，自己竟是毫無察覺，月下魅影，讓人發毛。
　　“爹！”西門戰櫻立刻站起身來，喜極而泣，跑上前去抓住那人手臂：“爹，妳去哪裏了？我找不見妳，可擔心死了。”
　　齊寧也轉過身，這時候已經看清楚，那人正是自己和西門戰櫻找了小半天的西門無痕。
　　“神候！”齊寧上前兩步，拱了拱手。
　　西門無痕看了齊寧兩眼，這才輕拍西門戰櫻，柔聲道：“沒事，爹爹晚上睡不著，出門在外面的小巷子散散步。都這麽大人了，怎麽壹有事情就哭，被別人知道，羞也不羞？”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顯得十分慈祥。
　　齊寧心想自己過來的時候，閑樂居前門是被拴上，難道西門無痕出門散步，還要翻墻出去，但這話自不能問出口。
　　“小侯爺怎麽這麽晚過來了？”西門無痕微笑道：“還有半個月妳和戰櫻便要成親，按照禮法，妳們這種時候不宜相見。”
　　西門戰櫻只怕父親誤會，急忙解釋道：“爹，他……他有事要找妳。”
　　“哦？”西門無痕笑道：“剛巧老夫也睡不著，妳來的正好，戰櫻，妳去炒兩個菜，我邀請小侯爺喝上兩杯。”
　　西門戰櫻見西門無痕神情柔和，放下心來，向齊寧使了個眼色，齊寧微點頭，西門戰櫻這才去廚房，齊寧本想說不必，但細細壹想，中是沒有阻止，見到西門無痕已經往大堂去，當下也跟了過去，到得大堂，西門無痕已經點上油燈，齊寧上前看了西門無痕壹眼，見他雖然披頭散發，但是面色紅潤，目光銳利，氣色竟然是極好，根本看不出有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