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三章 心有靈犀

　　周三。
　　李睜壹進公司，就先去了副總監辦公室，與喬莉交流了壹番，將昨晚與任總吃飯的情況說了說，又透露了春晚名額被陰壹事，最後向喬莉抱歉壹聲，那晚他的承諾無法兌現了。
　　公司不經他同意，便擅自對外發聲，讓李睜心中出現了壹條裂痕。
　　理由很簡單，之前他是新人，在任何壹家唱片公司，都難免被人針對，被公司敲打，可如今他專輯大賣，或許再等壹周，銷量就能破白金，名副其實的準壹線歌手，卻依舊被陰，這就不是所有唱片公司的慣例了！
　　假如，幕後主使之人被查出來，被公司嚴厲處罰，給了他交代，裂痕尚可抹去。
　　但緊接著，從單衛東口中得知，屬於他的春晚的名額被陰，李睜心中那條裂痕壹下子蔓延開來。
　　冒用屬於他的春晚名額來和他談條件，被他拒絕後，又想方設法找人頂替了他，這種做法太陰暗，同樣不是所有唱片公司的慣例。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裂痕已經很難抹去了，而昨夜與任總的壹頓飯，直接讓裂痕化作不可愈合的裂縫。
　　總經理被當面再三拒絕，心中不存下芥蒂才怪。
　　得罪了總經理，再與公司續約，除非腦子有毛病！
　　喬莉的表情先是愕然，再是吃驚，繼而憤怒，最後壹點壹點地平靜下來。
　　她嘆了壹口氣，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喬總，明天我和寧姐去京城，若是有演出商的商演邀請，只要報價不太低，不是檔期重疊，全部替我接下來，下周進公司我會定經紀人，以後我大部分時間不會在公司。”
　　李睜說完，便是起身離去。
　　中午的時候，倪厚道找了李睜壹塊吃飯，向他提了姜姍闌的事情，李睜聽後，只稍壹遲疑，便是答應為姜姍闌寫壹兩首歌。
　　倪厚道是他的專屬經紀人，工作上的左膀右臂，私交上，李睜也是把他當朋友，只要不是太為難的要求，他不會拒絕。
　　至於合約買斷的操作，自然不用他費心，倪厚道會和喬莉溝通。
　　下午，又找了寧蘭，大致了解壹下劇組宣傳活動的情況，約好了明天九點在公司樓下碰頭。
　　晚上，李睜約薛冰壹塊吃飯。
　　蘇婷十壹，過年都沒回家，本周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向他要了兩周的假期，李睜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而明天去京城，寧蘭周六就要返回，李睜這邊，不準備讓公司的人相陪，壹個人又挺無聊的，於是想到了薛冰。
　　薛冰壹聽和李睜壹塊去京城，沒二話，壹口應下，施工隊找好了，房子的裝修已經開始，由小胖盯著就成。
　　……
　　周四，壹大早。
　　李睜先和薛冰碰頭，在壹家點心店裏吃過早飯，九點差五分，到了公司樓下。
　　不多久，寧蘭便是從辦公樓裏走了出來，與她同行的，除了李霞，馬倩之外，還有公司配的兩名保安，其中壹個兼司機。
　　團隊的配備規格，與李睜相當，壹線歌手的出行標準！
　　“這是我兄弟，薛冰，這是大歌星寧蘭，寧姐，這是她的經紀人，李霞，李姐……”李睜從中介紹了壹下，壹名保安去廣場上開了輛商務車過來，壹行人上車後，直接前往機場。
　　到了機場，李睜自掏腰包給薛冰撲了張票，壹行人通過安檢，又在候機處待了半個多小時，十壹點出頭，檢票登機。
　　不到三小時航程，飛機著陸京城機場，壹行人通過安檢，往到達出口走了的時候，李霞見到了壹個書報店，急性子的她立馬跑了過去，片刻後，又追了上來，手裏多了四份報紙。
　　上了來接機的商務車，李霞低頭翻看，坐在邊上的寧蘭摘下口罩，露出那張吹彈可破的臉蛋，微微搖頭道：“是不是又是滿屏都在爭論，樂壇風向往東吹還是往西吹。”
　　李霞邊看邊道：“當紅派和過氣派這次是徹底較上勁了，到四月之前，熱度都不會退……”
　　正說著，聲音噶然而止，臉色聚變。
　　“有什麽大新聞？”寧蘭眼角余光瞧個正著，細長的眉毛挑起，歪著頭湊了過去，片刻後，明眸睜大，壹臉的不敢置信。
　　隨後，兩人目光飛快流轉，約莫壹分鐘後，對視了壹眼，眉頭都是緊緊蹙著。
　　“李睜……有關樂壇風向的問題，喬總找妳談過了？”寧蘭扭頭，眼神有些復雜。
　　李睜茫然：“沒有啊。”
　　寧蘭怔了壹下，片刻後，想到了什麽，臉上閃過壹抹慍怒之色，李睜看在眼裏，不由問：“怎麽啦？”
　　寧蘭吐出壹口蘭氣，隨手拿過李霞手裏的報紙，轉手遞了李睜。
　　李睜目光掃動，臉色壹點壹點陰沈了下來。
　　公司又發聲了，與上壹次不同，不再是市場部的普通職員，而是市場部總監親自上陣，把他的專輯定義為抒情慢歌系，長篇大論壹千多字，其中兩次強調，《七裏香》以及《挪威的森林》是李睜的靈感之作，甚至還暗示，靈感的來源並非李睜壹人，是與其他詞曲人交流時，碰撞出的靈感火花。
　　“李睜，妳千萬要冷靜，先了解清楚情況再說。”李霞看著他的臉色，眼中閃過憂色，如果說公司第壹次發聲，或許是某人背後指使，那現在，第二次發聲，觀點不變，還是高層出面，擺明了是得到了總經理的默許！
　　要是這個時候，李睜壹個沖動接受媒體采訪與公司唱反調，無異於與公司決裂，那後果……
　　李睜深吸了壹口氣，壓下心頭怒火，默默點頭。
　　到了賓館，不用李睜打這個電話，李霞先給喬莉的辦公室打了過去，結果，秘書說喬莉出去了，她又打了喬莉的拷機，幾分鐘後，喬莉回電，得知了情況，足足沈默了壹分鐘，隨後只說了壹句：“我等下就回公司，轉告李睜，我這裏有了消息，第壹時間聯系他，千萬不要接觸媒體，絕對不要表態！”
　　結束通話，李霞將喬莉的原話轉告，李睜顯得很冷靜，點頭道：“我明白。”
　　……
　　喬莉趕回公司已經五點出頭，壹路上順便買了幾張娛樂報，將市場總監接受記者采訪的報道看在眼裏，同樣是肝火大旺。
　　“任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直奔總經理辦公室，喬莉沒坐下，就把報紙拍在辦公桌上。
　　任總看看她，又拿起報紙掃了幾眼，面色波瀾不驚，按按手示意喬莉坐下，隨後不疾不徐道：“跟公司簽了長約的兩位詞曲中咖，他們的態度妳是知道的……”
　　喬莉心中有氣，也不顧什麽上下級了，打斷道：“周壹例會上，他們不是沒聲了嗎？”
　　“聽我說下去……”任總按按手，示意她別心急：“不光是他們，這兩天，好幾個圈內詞曲人給我打了電話，其中三個詞曲大咖。”
　　喬莉眼瞳壹縮。
　　“我也不瞞妳，之前公司對外發聲，雖然不是我點頭，但我也事先聽到了壹絲風聲，只是睜壹眼閉壹眼當不知道罷了，而這壹次，是我親自下的指示，老鶴是按我的意思辦的。”
　　任總嘆了口氣：“三個詞曲大咖，五個詞曲中咖，這些人加在壹塊……更何況，當初李睜擅自接受媒體采訪，給人家葛老師戴上‘誤人子弟’的帽子，同樣沒有經過公司的許可，現在公司這麽做，只是仿效而已，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喬莉沈默，不是覺得任總說的有道理，而是聽懂了關鍵，八個詞曲大中咖聯袂施壓，這份壓力多大，作為圈內的資深人士，她心知肚明。
　　若非必要，別說任總只是壹線唱片公司老總，就算是五大巨頭的老總，也不會輕易得罪。
　　她知道，這件事已經無可挽回……
　　喬莉走了，任總點起壹根煙，臉上若有所思，眼中時而精光跳動，時而又有些糾結難明，就在壹根煙即將燒完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震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餵了聲：“哪位？我任全發。”
　　“任總，是我，葛光耀。”
　　“葛老師，妳好。”
　　“嗯，我和幾個朋友商量了壹下，在上次的條件之上，再增加六首歌。”
　　任總神色壹震，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不過很快，臉上又浮現糾結之色。
　　不等他說什麽，那頭就淡淡道：“六首歌，再加上之前答應的六首，能讓時光唱片誕生三到五名壹線歌手。”
　　這話猶如壹道電流，從任總的心頭穿過，讓他悸動不已，臉上的糾結之色也是淡了不少，又沈默了會兒，眼中閃過壹道精光，吸氣道：“好。”
　　……
　　李睜接到了喬莉的回電，喬莉沒有隱瞞，將任總的原話告之，並且點名了要害，是八名詞曲人的意誌。
　　“呵呵，三個大咖，五個中咖，壹齊施壓坑我這個小咖，還真是看得起我。”李睜嘴角泛起壹抹譏笑。
　　“李睜，我知道妳心裏有火，但千萬不要沖動，公司兩次發聲，妳若是與公司唱反調……”
　　“唱反調如何？難不成還雪藏我？”
　　李睜嘴角的譏笑更盛：“喬總，我現在的商演報價，壹場就算不足20萬，15萬綽綽有余吧，我壹個月就算只跑10場商演，那也是150萬，壹年1800萬，公司分掉壹半，去掉壹些額外開支，獎金之類的，少說七八百萬純利潤，雪藏我，呵呵。”
　　那晚和任總吃過晚飯後，李睜就思考過各種可能，想來想去，公司也不能拿他怎樣。
　　詞曲人這塊，他擁有百分百的自主權。
　　歌手約是還有壹年半時間，但他已不是當初的新人，憑借首張專輯大賣，躍入壹線是鐵定的，商演的收入極為可觀，個人或許還會意氣用事，但壹家公司，絕對不可能賭氣，給他來個損人損己。
　　唯壹可以卡他脖子的，也就是下壹張專輯的發行，這不著急，專輯肯定是要發，但至少要半年後，到時，他完全可以拿商演場次與公司談條件。
　　別的歌手，乃至詞曲人受制於公司，而他李睜卻完全沒有這個顧慮！
　　喬莉嘆氣道：“李睜，別說這種慪氣話，跟公司鬧得太僵，對妳對公司都沒有好處。”
　　“喬總，我有分寸，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我不會做，掛了。”
　　結束通話，李睜嘴角的譏笑斂末，臉色有些陰沈，他也就是嘴上逞個強，這件事上，他還真的只能吃悶虧認了。
　　畢竟是公司旗下歌手，與公司的關系鬧得太僵，絕對不是明智之舉，當然，這還不是主要的，更關鍵的是，徐千秋與風墨已經說得很明白，他只要站出來表態，無論正反哪個觀點，都會得罪壹大堆人，唯壹的選擇只能是沈默。
　　當晚，他和酒店健身房裏的跑步機叫上了勁，小跑了壹小時出頭，出汗量是平時的兩倍多，最後癱躺地板上，要不是薛冰死活把拽起來，他就直接在健身房裏睡了。
　　……
　　周五，下午。
　　李睜和寧蘭以嘉賓的身份，出席了劇組的宣傳活動，現場演唱了電視劇的主題曲，又參加了劇組的聚餐會，壹直到夜裏十點多才回到賓館。
　　周六，壹大早。
　　寧蘭壹行人啟程回深市，寧蘭的新專輯還有十來天就要發行，再有壹周預熱宣傳便要開始，還有不少準備工作。
　　李睜沒有和他們壹塊，只說是周末閑來無事，和薛冰壹塊去幾個風景點。
　　快到中午的時候，單衛東的電話來了，約他晚上壹塊吃飯，地點是壹家會所，李睜特意提了壹句，能不能多帶壹個朋友。
　　單衛東沒有異議，還告訴李睜，劉明量也不是壹個人，還有他這個經紀人，外加助理。
　　下午，李睜和薛冰壹塊，去了附近的壹家休閑廣場，保齡球，桌球，壁球，玩了壹圈，再回賓館沖了個澡，隨後出發。
　　到會所六點不到，會所是會員制的，在九十年代，即便是壹線城市也是非常稀奇，單衛東事先打過招呼，李睜報了他的名字，便是有壹名服務員領著他們去了包房。
　　包房並不豪華，卻是非常有特色，墻上壹張水彩畫，透著壹股古韻。
　　李睜二人邊喝茶邊侃大山，沒多久，劉明量三人來了。
　　單衛東壹身休閑服，挺起個大肚子，臉上帶著和氣笑容。
　　劉明量的穿著也很簡單，同樣是休閑系，帥氣的臉龐上，笑容猶如和煦的眼光，壹雙眼睛大而有神，與平日裏電視上見時，並沒什麽區別。
　　他的助理與李睜壹樣是個女的，比蘇婷的年紀要大幾歲，二十六七的樣子，長的不漂亮，也不難看，壹身灰色的職業裝，壹頭中長發紮起壹根辮子，顯得十分幹練。
　　這是雙方真正的第壹次見面，卻是沒有多少生疏感。
　　劉明量貴為天王，早就聽說過並沒有大牌的架子，果不其然，主動和李睜握手不算，還是主動伸手和薛冰握了握。
　　寒暄了壹番，分位坐下。
　　單衛東陪聊了幾句，便是笑呵呵起身，招呼服務員去外頭的沙發區點菜。
　　“有個事，我壹直挺內疚的，當初想要和妳說來著，卻被衛東攔著，說以後見面了再說，這樣才有誠意。”
　　劉明量的笑容，有著壹股特有的親和力，哪怕此時，眼中透出了幾分歉意，也沒有壹絲違和感。
　　李睜抿了壹口香茗，疑道：“哦，難不成還做了虧心事？”
　　“算也不算，就看妳怎麽理解了。”
　　劉明量斟酌了壹下，道：“由於前兩年，我都是春節前壹周發片，圈子裏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我的固定發片期，但事實上，今年，我起初是準備改檔期的。”
　　李睜眨眨眼。
　　“知道我為什麽又把檔期改回來了嗎？”
　　見李睜搖頭，劉明量指指他，笑容中出現了幾分汗顏：“就因為妳先公布了發片期，於是，我決定和妳同期發片，我之所以錯過了風雲榜頒獎禮，就是因為我的專輯錄制沒有完成，那壹周，我是日趕夜趕，每天睡覺不足六個小時。”
　　李睜大為意外，敢情不是自己選擇和劉明量同期，而是劉明量選擇和自己同期。
　　“這不是有心讓妳被圈內和媒體誤會，而是有原因的，我說了，就看妳怎麽理解。”
　　劉明量比劃了壹下手勢：“我的新專輯與妳壹樣，同時融合三種曲風，唯壹的區別在於，我略微保守，第壹主打依舊是抒情慢歌，二三主打嘗試其他曲風。”
　　“這張專輯的銷量會如何？我心裏沒底，但我很清楚壹點，我需要找壹個對手，給我壓力的同時，為我這張專輯試金，而超壹線之間有著回避原則，這個原則至今都沒有變過，那些壹線頂流又基本都是五大巨頭旗下的，公司這邊肯定不會同意，結果，妳把發片期定在了春節前壹天，讓我眼神壹亮，妳雖然只是個新人，卻是新人王，首張單曲更是破了好幾項記錄，正是最為合適的對手。”
　　“是以……”
　　劉明量沒有說下去，意思李睜懂，眸光微微閃爍，沒想到啊，劉明量的初衷與自己不謀而合，心中不由生出壹種難以言說的悸動，或許這就叫：心有靈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