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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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探妻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楊帆出了宮城,沿禦道前行,心中猶自思索著在如此錯綜復雜的時局中,自己是否該有所作為。走過天津橋的時候,前方忽然壹陣騷亂,壹個身穿兩截衣的五旬漢子慌慌張張地叫道:“我的貍貓,我的貍貓,哎喲,那位仁兄,車子小心,可別碾著了。”
  楊帆擡頭看去,只見路邊停著壹輛車子,車上有個壹只籠子,拴籠子的口兒不知怎的開了,幾只貍貓脫籠而出,在地上亂竄。
  那漢子還有兩個夥計,三人手忙腳亂地追逐著,那貓兒十分靈巧,在人群中鉆來鉆去,把三個人累得氣喘籲籲,好不狼狽。三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在路人的幫助上抓回幾只貍貓,卻有壹只貍貓躥到了路邊壹戶人家的房上,急得三人直跳腳,卻束手無策。
  楊帆騎著馬本想從他們旁邊過去了,忽然瞥見那穿兩截衣的漢子模樣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勒住了坐騎。
  眼見那貓貍躍上房脊,馬上就要順著房脊逃向他方,那漢子急得頓足大叫,可他卻沒本事躥上房去,氣怒之下,忍不住撲過去,惡狠狠抓住壹個夥計,揪住他的衣領,大聲道:“廢物!真是壹個廢物!連個籠門都拴不好,妳還能幹什麽,貍貓抓不回來,我扣妳三個月工錢!”
  楊帆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更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壹幕情景倏然閃過他的腦海,他想起來了,這個穿兩截衣的漢子,在兩年前的上元燈會時他曾經見過,這人當時是個賣爆竹的,因為馬橋和女侍衛們鬥氣,誤把這人的幾車爆竹點了個稀裏嘩啦,還在定鼎大街上引起了壹場大火。
  楊帆記人的本事並不強,可那晚所遇到的事情實在是不易叫人忘記。尤其是在那壹晚,在高達百尺的花樹上,他與洛陽之花李令月還有極香艷的壹味,那可是他平生第壹次嘗到女人雙唇的滋味。
  那晚發生的壹切,他又怎能忘記呢?那天,這漢子也曾餓狗搶食般撲過來,氣急敗壞地抓著他的衣領要他賠錢,如今見到他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表情,楊帆忍不住笑起來,心情也陡然有些激蕩。
  那時候,他壹心渴望的是混進宮去,抓住上官婉兒,迫問出苗神客下落,他唯壹的人生目標就只有復仇。誰能想到僅僅兩年工夫,就有這麽大的變化?
  這個穿兩截衣的人正是兩年前在上元燈會時想要靠販賣炮仗大賺壹筆的小商人陸默,那壹晚他可真是損失慘重。闖禍的人逃掉了,他擔心自己被官差抓去頂罪,眼見事態已不可收拾,也只好逃之夭夭。
  雖然他的這種炮仗因此聲名大噪,不過,那壹晚散落滿街的爆竹並未全部燃掉,有些被四散奔逃的遊人踩踏裂開,露出裏邊塞放的硝石,這個秘密就被其他販賣爆竹的商人發現了,他們馬上有樣學樣,洛陽城裏可就不止陸默壹家有的賣了。
  此後的幾天裏,他雖也小賺了壹筆,終究是沒有挽回他的損失。爆竹是季節性商品,在那之後,陸默就改做了幫人收購、售賣寵物的生意,兩年來生意漸漸做大,雖然如今他還算不上洛陽城裏數壹數二的寵物商人,業已闖出了壹些名聲。
  今日他進了幾只名貴的貓種,沒想到還沒運到家裏,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尋常的家貓固然不值幾個錢,可是這些用山貓調教出來的異種,壹旦碰到合意的主顧,可是能賣個好價錢的,陸默如何不急。
  楊帆扭頭看看房上那只貍貓,忽然縱身壹躍,雙足踏上了馬背,在馬背上借力壹點,如大鵬般躍起,壹步就閃到了墻頭,腳尖在墻頭復又壹點,便壹個箭步躥到了房頂,整個動作兔起鶻落,矯健之極。
  房頂的青瓦已經有了些年頭,輕輕壹踩就容易碎裂,可是楊帆淩空壹躍,飛落在屋頂,竟未踏碎壹塊瓦片,這等功夫端的了得。街頭百姓們見了這壹幕不由齊喝壹聲彩,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
  那只渾身金錢紋的貍貓站在房脊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弓著脊背、踏著輕盈的貓步,沿著長長的房脊向遠處走去,渾未註意房前已經有這麽多人圍觀,也未註意躍到房上的楊帆。楊帆弓著身,悄悄向它靠近過去。
  這貍貓身形靈活,動作敏捷,在這樣的地形下不用捕網是很難抓到的,街頭圍觀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好奇地看著,楊帆踏著房頂瓦片悄悄靠近,那只金錢紋的貍貓忽有所覺,突然縱身壹躍,向遠處飛躥而去。
  圍觀百姓頓時壹噓,都以為他抓不住這貓了,陸默更是壹臉的沮喪。楊帆壹見那貍貓已然警覺,突然縱身躥上屋脊,飛快地追了上去。
  屋脊的蓋瓦呈半圓形,倒覆在房脊上,踏上去溜滑壹片。而且這蓋瓦形成的屋脊僅僅壹巴掌寬,就算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行走,也很難走到盡頭,楊帆居然奔走如飛,動作比那貍貓還要敏捷。
  這是壹家大戶人家的房子,壹排五間的房舍,屋脊足有十多丈,楊帆躡在那貍貓後面,仿佛獵豹般敏捷,頃刻間就追近了。貍貓發覺有人想抓它,飛奔到房山墻處,忽然“喵兒”的壹聲急叫,尾巴壹豎,縱身撲下了房頂。
  圍觀的百姓見了楊帆那等身手,不禁為之叫絕,不料眼看得手,卻又功虧壹簣,不禁轟然壹聲,俱都為他惋惜。楊帆此時已經追到房舍盡頭,竟也縱身壹躍,如同離弦的箭壹般撲了出去。
  半空中,楊帆壹把抄住那貍貓的脖子,身子在空中翻騰了兩周,竟然穩穩地落在了地面。圍觀的百姓頓時鼓噪起來。陸默欣喜不已,趕緊搶到楊帆面前,打躬作揖地道:“多謝郎君相助,多謝郎君相助!”
  楊帆微微壹笑,把貓遞還給他,說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陸默把貓遞給自己那夥計,叫他關回籠中,又向楊帆道謝不止。
  楊帆看了看他那籠中關著的幾只異種貍貓,問道:“妳是販貓的商人?”
  陸默道:“小人在洛京專營壹些小型寵物,卻不只是販貓。這幾只異種貍貓是小人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小本經營,若是跑了壹只,對小人來說損失可不小,多虧郎君出手相助。”
  楊帆擺手壹笑,目光忽然定在壹只貓兒的身上,嘖嘖贊道:“這只貓兒瞧著好不威武,仿佛壹條大蟲般威風啊!”
  陸默連聲道:“郎君好眼力,這只貓叫烏瞳金絲,乃是極有名的貓種。妳看它通體黑如炭,亮如絲綢,尤其特別的是,從雙眼沿脊背壹直到尾尖,烏黑的毛發中藏有壹道金錢,只有在陽光下細細觀察才能看見。”
  楊帆笑道:“對於貍貓,某是外行,只是看個熱鬧而已,倒是聽妳壹說才長了許多學問。這只白貓也有什麽說道麽?”
  陸默道:“這壹只麽,叫渡水葫蘆,發白如雪,胡須金黃,頭圓爪短,體肥如球,這種貓兒最善於泅水,就算是大江大河巨浪滔天也能輕易遊過去,因為它體形肥圓可愛,最受京中仕女喜愛的。”
  楊帆聽到極受仕女喜歡這句話,心中忽然壹動,想起了家中的小蠻。成親這麽久,小蠻除了不曾履行壹個妻子在床笫之間的義務,其他方面實是無可指責。操持家務,料理店鋪,侍候他的起食飲居,無愧於賢妻之名,而自己除了壹個名分,究竟給過她什麽。
  兩人迄今相敬如賓,雖然小蠻身有怪癖,可是說起來,他也未必就沒有壹份責任。想到這裏,楊帆不禁動了心思,仔細地看了起來。
  陸默是個生意人,察言觀色之下,忍不住問道:“郎君也喜歡貓?”
  楊帆道:“我身在官府,公務繁忙,不能時常在家陪伴娘子,瞧這貓兒極可愛的,想買壹只送與娘子排遣寂寞。”
  陸默壹聽忙道:“既如此,妳看這只金玉奴如何?毛發間天然生有黃白花斑,黃斑如真金,白斑似美玉,皮毛光滑,雙目炯炯,極有神采,自漢代以來,這金玉奴就是貓中珍品。”
  “金玉奴?”
  壹聽奴字,楊帆忽然想起了天愛奴,壹只貓兒竟與阿奴同名,楊帆心裏很不自在,他搖了搖頭,目光忽然定在方才親手捉回來的那只金錢紋的貍貓身上,問道:“這只貓叫什麽?”
  陸默恭維道:“郎君好眼力,這貓叫千文錢,招財進寶,吉祥之物。”
  楊帆微微壹笑,心想:“千文錢,這貓兒有這麽壹個美名,壹定合那小財迷的脾味。”便道:“好!我就要這只了!”
  陸默道:“郎君方才幫了小人,小人正不知該如何感謝。既然郎君喜歡,這只貓小人就以進價賣妳好了,只需壹貫錢。”
  兩人說話的當口,籠中壹只臉龐極大的貓兒,睜著壹黃壹藍的兩只怪眼,呆頭呆腦地看了楊帆壹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怪貓腦袋奇大,身子卻小,不成比例的樣子十分有趣,楊帆看著好笑,忍不住問道:“這只怪貓是什麽名種?”
  陸默賠笑道:“這種貓叫長面羅漢,生來就是個佛陀的性子,溫和之極,從來不惱的。小人是做生意的,旁人若瞧這貓可愛,想要買回家去,小人只管賣掉,不會多話。可郎君與小人有恩,有些話小人就得說在頭裏,這種貓有個毛病,它不叫的。”
  楊帆奇道:“貓兒怎會不叫?莫非這貓是啞巴貓?”
  陸默道:“不是這只貓兒是啞的,而是這種貓兒都不叫的。要說它從來不叫卻也不然,只不過壹年到頭也聽不到它叫幾聲,據說,此貓生具異相,可觀吉兇征兆,如果它開口,必是警示主人,將有大兇臨門。”
  楊帆聽得好笑,搖頭道:“楊某縱未走遍天下,也算是行過萬裏路了,還從不曾聽說過世上有什麽能預知吉兇的靈獸。這只貓兒我也要了,多少錢?”
  陸默道:“人人都願報喜,誰也不願報憂,這種只會報憂的怪貓兒哪有人喜歡,賣家也是順手捕來後還不曾放去,白送與小人的,郎君若是相中了它,只管拿去,不要錢的。”
  楊帆道:“妳是做生意的,這怎麽成?”
  陸默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不瞞郎君,小人是想著這洛陽城裏少有人識得這種怪貓,萬壹有人喜歡它怪裏怪氣的樣兒,賣出去也能賺點錢,就把它弄回來了,郎君非比旁人,小人本是白得了的東西,送與郎君就是,怎好收錢。”
  楊帆搖搖頭,依舊不以為然,道:“這種說法,荒誕無稽,楊某是決然不信的。這貓若真有這般靈異,它也只是預報兇事,先叫主人有個防備,又不是它招了災來,何必這般不待見它。我身上不曾帶了這麽多錢,妳且與我去南市,我取錢給妳。”
  到了南市,楊帆先進自家壹處店鋪,從掌櫃的那裏取了些錢出來付給陸默,他給的既不是壹貫也不是兩貫,而是足足二十貫,楊帆買貓時就已存了補償陸默之意的。
  陸默卻不知道當日上元燈會,燒了他幾車爆竹的那個混蛋就是此人朋友,陸默捧著二十貫錢,只驚得目瞪口呆,他做生意,脾氣古怪的客人也見過不少,卻從不曾見過像這位客人壹樣喜歡自己加價的買家。
  ……
  “博古齋”裏,壹曲“風入松”如秋風習習,裊裊入耳。
  壹榻,壹幾,壹爐,兩美人對坐。
  泥爐上坐著的湯蠖剛剛煮開,水中泛起細密微小的水泡,壹位氣質雍容、舉止優雅的秀雅美婦跪坐在榻上,使壹柄銀夾輕輕夾起壹塊茶餅,在炭火上烤了烤,放到茶碾子裏均勻地碾碎,又倒進篩子,把碾出的茶末篩到壹個恣碟上。
  對面跪坐著壹襲白衣的小蠻,很有興趣地看著她的動作。
  美婦微笑著解說道:“這水初沸,叫‘微有聲’,旁人煮湯,這時就會加入鹽、蔥、花椒等物,家父性喜清淡,只喜歡放些鹽末來調味,其他佐味之物壹概不用。我的口味比家父還要淡壹些,只喜茶之清香,故而除了這壹甌清水,是什麽作料也不放的,妳不妨試試,這樣煮出來的茶是別有壹番風味的。”
  小蠻扶膝微笑道:“茶飲之道,小蠻倒是見過壹些貴人用過的,小蠻只嘗了壹次,實在受不得那藥湯子似的味道,雖然旁人說此物化膩提神,還是不想再品。夫人所說的這般飲法,小蠻倒不曾試過,今日壹定要品嘗壹下。”
  這時,那水已湧如泉珠,婦人用壹只小巧精致的瓢先舀出壹瓢水來,輕輕放到壹邊,拈起那盛了茶末的瓷碟,用銀夾在湯蠖中優雅地攪動著,直到那水順著壹個方向流動,中間出現壹個深深的漩渦,才把茶末倒進那漩渦。
  婦人微笑道:“等水三沸時,再把這瓢水添回去,就可以品嘗了。”
  這位婦人正是被來俊臣強娶回家的那位太原王氏之女,她平素喜歡到南市來走走,散心購物。博古齋專售古玩,王夫人對古玩頗有研究,尤喜收藏,以前就常到店裏來的,後來發現店裏重新做了裝修,意境比往昔更加優雅,就更是成了這裏的常客。
  壹來二去,王夫人這位出手闊綽的客人就與博古齋的店東小蠻結識了。王夫人在府上寂寞得很,來俊臣那班狐朋狗友的家眷,她懶得與其來往,而來俊臣在朝中是個孤臣,她真正想要結交的貴族婦人,人家又不願與她來往,如今有了小蠻這位極談得來的朋友,不買東西時,她也喜歡來這裏坐坐。
  水沸了,王夫人把舀出的那瓢水添回湯蠖,拿起壹塊毛巾裹住湯蠖的扶手把它移到壹邊的鐵架上,用瓢盛出茶湯來,優雅地分著茶,眉宇間帶著壹抹淡淡的蕭然道:“尊夫身為禁軍將領,平素難得回家,也虧得他對妳如此信任,將偌大的家業都交予妳打理,要不然,整天困在府上,就似那籠中之鳥,可無趣得很了。”
  小蠻眨眨眼道:“小蠻荒是他的娘子,他無暇理會這些事情,交予我打理,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王夫人睨了她壹眼,莞爾道:“尊夫這般寵妳,妳自理所當然。”
  她向小蠻做了個請茶的動作,端起茶杯,吹了吹,輕輕啜飲壹口,閉目品了品滋味,說道:“夏日炎炎,喝些別的飲品,當時雖覺清涼,之後反而更覺酷熱難當。這茶飲卻不然,它可以由內及外,散去身上的暑熱,以熱消暑,奇妙之至。請!”
  小蠻也端起杯來,王夫人又接著剛才的話題,幽幽嘆息壹聲,道:“有些男人,喜歡什麽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哪由得女人做主;有些男人,不想讓妻子拋頭露面,尤其是作商人,只恐失了他的身份;
  有些人則是縱以夫妻之親,也對娘子有所戒備;還有些男人妒心奇重,深怕娘子與各色人等來往,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聽妳方才所言,尊夫可不只是相信妳經商的能力,更是相信妳的為人品性。
  尤其叫人羨慕的是,他把這店鋪交妳打理,卻不是因為無人而用,而是擔心妳整天待在府上無事可做,百無聊賴,心中郁結。如此良配,真是羨煞人了。男人如果像防賊似的防著妳,那麽他再疼妳愛妳,也只是把妳當成壹只籠中鳥般稀罕,快樂不起來的。”
  小蠻啜了口這不加任何作料的茶,細細品來,果然有壹種特別的清香,叫人心曠神怡,正要贊美壹番,忽然聽到王夫人這番話,不覺怔在那裏,若有所思。兩人又聊壹陣,壹個來府使女便湊上來道:“夫人,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府了。”
  王夫人漠然應了壹聲,對小蠻道:“我該走了,這套茶具就送給妳了。明日午後,我若有暇,再來尋妳飲茶。”
  小蠻起身相送,重新回到原位坐下,端起茶杯送到唇邊,想起王夫人方才所言,忽然有些失神:“真的像王夫人說的這樣麽?我昨兒還自嘲做了他的免費雇工,如今想來,這許多的銀錢只經我手,他卻從不曾過問過,真是把我當成他最可信任的家人了呢,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麽?”
  小蠻正癡癡地想著,楊帆在壹家店鋪的掌櫃那兒問清小蠻此刻正在博古齋裏,便抱了兩只貓兒走進來,壹見小蠻正坐在那兒發呆,忍不住笑道:“娘子!”
  “啊!郎君!妳……怎麽竟得以回來?我還以為得再過些日子呢!”
  小蠻看見楊帆,登時忘形地站了起來,滿心歡喜。楊帆苦笑道:“妳已經知道朝廷上發天的這些事情了?以我的身份,此時哪有可能離開,只時臨時換防,還須時刻留在軍營待命的,我是不放心妳,告了個假回來看看,壹會兒就要走的。”
  小蠻聽了,心中的歡喜壹掃而空,她低低地應了壹聲,轉眼瞧見楊帆懷裏抱著兩只貓兒,不禁訝然道:“郎君,妳從哪兒弄了兩只貍貓回來?”
  楊帆道:“哦,我在路上看到有人販貓,想到妳壹人在家裏,閑時恐怕無趣,便買了兩只回來,送妳解悶兒。”
  若是平時,小蠻聽了這話便不會往深處想,可是今日有了王夫人那壹番感慨,再聽到楊帆這番話,忽然便感覺到了楊帆對她的在意:“如果他心中沒有我,會在這種時候告假回來,只為見我壹面?如果他不在乎我,壹個大男人,會有那份心思,想著買貓兒哄我開心?”
  小蠻的心裏被壹種溫暖塞得滿滿的,卻說不出那是壹種怎樣的感覺。這時,那“人面羅漢”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喵兒”壹聲叫了出來。
  楊帆笑道:“妳瞧,這貓兒見了女主人,跟妳打招呼呢……”
  楊帆低頭壹瞧,笑容頓時壹僵,他還以為發出叫聲的貓兒是那只“千文錢”,卻不想竟是那只據說從來不叫、叫必報兇的“千面羅漢”。
  小蠻見楊帆神色怪異,不禁關切地問道:“郎君,妳怎麽了?”
  楊帆瞪著那“千面羅漢”道:“難怪人家嫌棄,就算是我,雖不信這無稽之談,聽見妳叫,還是覺得別扭!”
  小蠻好笑地:“郎君怎麽與這貓兒說起話來了?”
  楊帆笑道:“沒什麽,忽然想起壹件事來。”說著把兩只貓兒遞給壹個夥計帶下去安置。
  小蠻仔細打量他的臉色,有些心疼地道:“郎君這幾天怕是日夜勞碌,難得歇息,臉上滿是倦意……”
  楊帆摸摸臉頰,茫然道:“有麽?我覺得還好啊……”叫她壹說,忽然真覺有些困了,竟然打了個哈欠。
  小蠻忽然想起那提神的茶飲,連忙跪回去在幾案後坐定,斟滿壹杯清茶,柔聲道:“郎君,這是妾身從壹位夫人那裏剛剛學來的茶飲,此物最是提神,郎君且飲壹杯試試!”
  楊帆走過去,在她對面的軟墊上跪坐下來,小蠻吹低水面上飄浮著的茶沫,雙手捧著茶杯輕輕遞去,楊帆伸手來接,碰到小蠻的手指時,忍不住瞧了她壹眼,雙目壹對,小蠻不由得斂首低眉,恰似壹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此情此景,還真有那麽壹點舉案齊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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